泳池边的电子屏突然闪出一串刺眼的红字——54秒31，第17名。汪顺双手撑着池壁纹丝不动，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进泳道，在消毒水味里砸出几个小气泡。三秒，五秒，直到救生员吹哨提醒，他才像被烫着似的松开手。退场时他把毛巾蒙在脑袋上，露出的眼角红得跟泳帽上的国旗一个色儿。

隔壁赛道的潘展乐正把冰袋往右肩上怼，嘴里嘟囔着"第三个50米又崩了"。这小子热身时甩膀子的架势活像要跟泳池干架，结果游到后半程身体沉得像绑了沙袋，1分47秒46的成绩比食堂大妈舀汤的手还抖。混采区的记者举着话筒往前凑，只听见俩人湿漉漉的拖鞋"啪嗒啪嗒"踩着急促的节拍，活像两条漏网的鱼。

新加坡体育城的空调打得足，中国队的深蓝色布帘被吹得哗啦响。徐嘉余蹲在更衣室反复扒拉比赛录像，画面里他53秒73的成绩线卡得比绣花针还细。唐钱婷在训练池"哐哐"练转身，水花溅得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。场边日本队教练拍着战术板笑得见牙不见眼，那动静听得人后槽牙发酸。

汪顺的泳镜还挂在脖子上没摘，镜片上沾着的水珠在灯光下泛着蓝光。31岁的老将盯着成绩单发呆，那纸片在他手里抖得跟秋风扫落叶似的。四个月前他还在冠军赛上生龙活虎，这会儿倒像被抽了脊梁骨。工作人员偷偷往他包里塞了瓶功能饮料，塑料瓶给捏得"咔咔"响——您说这世锦赛的达标线咋就跟中彩票似的，54秒23和54秒31搁平时也就眨个眼的工夫。

潘展乐这会儿正跟队医掰扯肩膀的事儿，冰袋化开的水顺着T恤往下淌。小孩儿嘴硬非说是泳池风水不好，可谁不知道他行李箱里那包未拆封的能量胶都快过期了。"下回我前半程就冲，管他娘的体力分配！"他撂狠话的架势活像要跟泳池拼命，结果扭头看见张展硕1分46秒17的晋级成绩，肩膀又垮了下来。

观众席上有大妈操着闽南语喊"加油"，声儿大得盖过了现场广播。泳池里的氯气混着汗酸味往人鼻子里钻，大屏幕上意大利选手德蒂的1分44秒98亮得扎眼。徐嘉余突然站起来把毛巾摔在凳子上，动静大得把隔壁加拿大选手吓一激灵——要不说这体育竞技跟走钢丝似的，53秒73的成绩搁去年能进决赛，今年差点连半决赛门槛都摸不着。

更衣室角落的体重秤显示潘展乐比上周轻了1.2公斤，队医的圆珠笔在记录本上戳出好几个窟窿眼。汪顺终于把泳镜摘下来搁在柜子里，金属柜门合上的声音像声叹息。场外突然下起热带暴雨，雨点子砸在玻璃顶棚上跟敲架子鼓似的，把教练组开会的声音盖得严严实实。

唐钱婷的蛙泳半决赛排在第4组，同组有世界纪录保持者。这姑娘在训练池来回折返，蹬壁的力道震得浮标线直晃悠。有个志愿者小姑娘偷拍她被教练瞪了一眼，手机差点掉进泳池里——您说这些运动员图啥？天天泡在消毒水里，皮肤皱得跟梅干菜似的，就为那0.01秒的较劲。

深夜两点，新加坡的霓虹灯在水洼里扭成彩色的蛇。中国队更衣室的灯还亮着，汪顺把比赛服叠得方方正正塞进行李箱最底层。潘展乐突然从兜里摸出块奖牌往桌上一拍，金属撞击声在静夜里格外清脆——是去年亚运会的铜牌，边角已经磨出了毛边。徐嘉余盯着大屏幕上的半决赛分组表，突然乐了："哥几个，咱这算不算是给后辈们腾地方？"

泳池清洁工开始往水里撒消毒粉，白色颗粒在蓝水里打着旋儿下沉。场外雨停了，几只壁虎顺着排水管往上爬。更衣室的门"吱呀"一声打开又关上，走廊灯把几个拉长的影子投在墙上，活像老式胶片电影的谢幕镜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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