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瞧,眼前这位“中年人”。
白色T恤下,胸肌的轮廓清晰可见,K歌时嗓音洪亮有力。若不是他的爱妻Mika提醒,你很难相信他是1949年6月1日出生的人。他便是前邵氏动作明星戚冠军,不久前刚度过76岁生日。
在《功夫梦:融合之道》中,成龙大哥一头银发,尽显苍老之态。两人几乎同期出道,他甚至比成龙大哥还年长5岁。如今的他皮肤光滑无斑,满头黑发,手臂肌肉线条凌厉——所谓“不老传说”(吕良伟、刘德华见了恐怕都要自愧不如),说的大概就是他吧。
他曾被周星驰赏识,本是《功夫》中“裁缝”一角的原定演员,却未能像元秋、元华和梁小龙那样收获爆红的命运。
如今他已年近八旬,早已淡然看待世事变迁。回望人生历程,他心中可有多少遗憾?
01 从洪拳传人到邵氏新星
广东番禺的习武风气,孕育了少年戚冠军(原名吴栋材)的武侠梦。11岁时,他拜入洪拳名家赵威门下,成为黄飞鸿的正宗传人之一。赵威与《功夫》中“裁缝”的扮演者赵志凌是兄弟,他们的父亲是赵教。而赵教与刘湛(刘家良的父亲)是同门师兄弟,共同拜在黄飞鸿徒弟林世荣(人称“猪肉荣”)门下。
如此算来,刘家良是戚冠军的师叔(赵威曾跟随刘湛习武,与刘家良属师兄弟关系)。因此,刘家良去世时,戚冠军与姜大卫、麦嘉、仓田保昭等人一同为其扶灵。
回到戚冠军的经历:十年如一日的童子功训练,让他的马步稳如磐石,木人桩前的汗水浸透衣衫,南拳的刚猛早已融入他的血脉。19岁时,他进入国泰电懋影艺公司的武术训练班,结识了一些电影圈人士。但作为新人,又是没有背景的“大陆仔”,即便在电影选拔赛中夺冠,他依旧未获重用,早期只能从底层的龙虎武师做起。为了激励自己,他自取艺名“戚冠军”。
命运的转折发生在1972年邵氏公司新组长弓电影公司的招考现场。这位浓眉大眼的青年连续六次试镜,次次都让心急的导演摇头。见这后生仔不服输,叼着烟头的张彻既惜才又烦躁,最终下定决心:“打一套你最擅长的。”言外之意,若再不行,便只能认命。这是他最后的机会。
南派腿法花哨,螳螂拳观赏性强,但他身为黄飞鸿正宗传人,最该展现的是什么?答案不言而喻。他脱掉上衣,露出健壮的身躯,一套虎虎生风的洪拳仿佛要撕裂空气!被他的功夫“折服”的张彻导演,邀请他加入《少林子弟》,为他提供了崭露头角的舞台。片中那个憨厚勇猛的角色仿佛为他量身定制,这部作品也奠定了他“胡惠乾专业户”的银幕形象。
此后,他在《少林寺》《方世玉与胡惠乾》等影片中多次饰演该角色。他与陈观泰(饰洪熙官)、傅声(饰方世玉)组成“少林三杰”,凭借真功夫一炮而红。
02 银幕巅峰:“赤膊打星”的光辉岁月
大导演张彻偏爱捧双子星组合,如王羽与罗烈、狄龙与姜大卫。这一次也不例外,他用“双星模式”将戚冠军与傅声捆绑推出。戚冠军的严肃刚烈与傅声的活泼灵动,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。
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《洪拳小子》,傅声饰演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关风义,戚冠军饰演大师兄黄汉。这部作品成为两人共同的代表作(后被杜琪峰翻拍成《赤脚小子》)。他还与狄龙、姜大卫合作,在《少林五祖》中饰演李式开,展现群战功力,其拳风横扫东南亚;在《八国联军》中,他的洪拳表演流畅自如,吼声震撼全场,被武术界视为教科书级示范。
在张彻充满荷尔蒙的港片中,这位广东少年成长为“赤膊打星”的代名词。然而好景不长,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,邵氏逐渐走向衰落。1977年,拍完《胡惠乾血战西禅寺》后,他与邵氏电影公司解约,成为自由演员。
03 人生转折:低谷、复出与遗憾
20世纪70年代末,成龙凭借功夫喜剧《蛇形刁手》《醉拳》横空出世,引领了新的潮流。而戚冠军因“表情凝重、不擅搞笑”,逐渐被电影圈边缘化。
昔日赤膊猛男的形象曾成就了他,如今却成了束缚。不甘于此的他决定再试一次,前往台湾省自组电影公司,自导、自编、自演了《大恶客》。但命运并未再次眷顾他,该片口碑与票房双双惨败。此后,他主演或参演的多部电影反响平平,他渐渐萌生退意。1984年,他出演恩师张彻自立门户后的新片《上海滩十三太保》,饰演大豹袁海,与狄龙、姜大卫、王羽等功夫巨星共同铸就了功夫片的绝唱。
20世纪80年代,传统武侠和功夫片逐渐衰落,以成龙、洪金宝为代表的功夫小子喜剧独领风骚。他褪去明星光环,转身成为普通创业者,在台湾省开设武馆教授洪拳,同时经营餐厅维持生计。此后多年,他偶尔在电影中客串,更像是帮忙或玩票,属于他的光辉岁月似乎已落幕。但他与电影的故事并未完全结束。
2003年上映的《醉马骝》(又名《醉猴》)中,师叔刘家良邀请他饰演精通洪拳的反派镖头于海洋。在与刘家良、吴京的打戏中,他的洪拳技艺依旧精湛。历经岁月沉淀,他的演技日益精进,将反派的阴险刻画得令人惊喜。正是这部影片中的出色表现,让素有“老港星翻红圣手”之称的周星驰注意到了他——
此前已有郑佩佩(《唐伯虎点秋香》)和徐少强(《武状元苏乞儿》)的成功先例。他收到了《功夫》中“裁缝”一角的邀约,却选择了拒绝,因为当时正值特殊时期,刚出生的孩子需要他照料。
年过半百本是闯荡的好年纪,此后他饰演了《七剑》中的阴险反派丘东洛,在《一代宗师》中客串,还在《魔警》中饰演吴彦祖的父亲。
但他始终不温不火,在旁人看来,错失《功夫》仿佛成了他一生的憾事。他坦言确实有过懊悔,但如今已选择接受人生总有遗憾,健康与家庭才是晚年幸福的关键。
04 他的“冻龄秘籍”
严肃了一辈子的他,到老反而多了几分幽默。他曾开玩笑说,以前出门常被人误认为年轻人,婚后被“气老”,才被当作中年人。
他经历过三段婚姻,第三任妻子Mika比他小20岁。与第二任妻子离婚后不久,他便认识了Mika。他直截了当地告知对方自己的情况——带着两个孩子,询问女孩是否介意。Mika并非寻常女子,不仅同意,还迅速拜见了家长。与他年龄相仿的岳父甚至感谢他,大意是“我女儿很难相处,就拜托你了”。
戚冠军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,分别来自三段婚姻。曾经,他最得意的孩子是与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吴致毅。他凭借昔日人脉将儿子送入英皇,杨受成曾承诺将其“培养成第二个谢霆锋”。
小吴的首部电影《叶问:终极一战》拍摄时,他因意外受伤,回归后戏份减少;到了《救火英雄》,他的角色几乎成了背景板。小伙子一怒之下单方面撕毁合约,不再从艺。好在英皇看在戚冠军的面子上,未与小吴计较,而他无奈对外声称“断绝父子关系”——这实则是他保护儿子的方式,有些人或许天生与演艺圈无缘。
如今,他将所有梦想寄托在与Mika所生的小女儿身上。女儿出落得大方得体、亭亭玉立,未来充满希望。而他的“冻龄秘籍”,不过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自律,包括坚持习武、合理饮食和保持乐观的心态。
后记
在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友中,戚冠军显得格外不同。有人再次问他:“您要是演了《功夫》,人生会不会不一样?”他先是爽朗一笑,不紧不慢地说:“习武之人不讲如果,只讲当下。”恍惚间,仿佛回到1974年,那个赤膊上阵的年轻人,依旧虎虎生风地打着洪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