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敢信吗？
有人会故意把自己家价值几个亿的宝贝疙瘩给拆坏，就为了看看它从天外飞回来的时候，会不会被烧成一团火球。
这不是开玩笑，这就是星舰第十一次试飞时，SpaceX干的事儿。
他们在那艘叫S38的飞船上，硬生生撕下来几块关键的隔热瓦，让它光着一块身子冲回大气层。
赤裸裸地迎接几千度的高温摩擦。
疯了。
这是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词。正常人的逻辑里，发射前恨不得把每个零件都检查一百遍，确保万无一失。他们倒好，主动制造了一个巨大的致命漏洞。
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？
后来我才慢慢咂摸出点味儿来。这帮人压根就没把这艘飞船当成一个金贵的、不容失败的“工程”，而是把它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时更新迭代的“软件版本”。
在硅谷，程序员们天天搞“敏捷开发”，写个初版软件，赶紧扔出去让用户用，发现bug就赶紧改，快速更新下一个版本。
马斯克把这套玩法，原封不动地搬到了造火箭上。
他在德州海边的那个叫“星港”的地方，与其说是发射基地，不如说是个巨大的露天工厂。一排排的星舰原型机跟下饺子一样造出来，每一艘都有自己的编号，也都有自己的“测试任务”。
这次飞上去炸了，没关系，收集到数据就是胜利。下一个原型机马上就能顶上，修复上一个版本的问题。
这次发射距离上次成功，只隔了41天。
41天，在传统航天领域，可能一次失败后的调查报告还没写完。而人家，已经改进完，又射了一发。
这种“炸了就造下一个”的模式，听起来特别烧钱，对吧？
我也好奇，他们哪来那么多钱玩这种“暴力测试”？
这就得说到马斯克的另外两个“变态”之处了。
第一个，叫“第一性原理”。这词儿听着挺玄乎，说白了就是刨根问底，把成本算到原材料上。
别人造火箭，会参考市场上发动机多少钱，燃料储罐多少钱，然后加在一起。马斯克不这么想，他会问，造一台发动机的原材料，那些铝合金、钛合金，值多少钱？一个燃料储罐的原材料，那些碳纤维，又值多少钱？
不算不知道，一算吓一跳。他发现，原材料的成本，可能只有成品报价的2%。剩下的98%，全是中间环节、品牌、专利、利润给堆上去的。
那怎么办？
自己干。
这就引出了他的第二个秘诀，“垂直整合”。简单说，就是能自己造的，绝不外包。
从最核心的猛禽发动机，到飞船的外壳，再到控制飞船的电子设备，甚至连发射台用的钢材，SpaceX都尽可能自己设计、自己生产。
这么做的好处太大了。不仅把成本压到了地板上，更关键的是，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。我想改个设计，不用去跟供应商开会、等排期，工程师在办公室里改完图纸，旁边的车间马上就能造出来。
这种感觉，就像你打游戏，别人都是一刀一枪地砍怪升级，他直接开了个修改器，装备自己随便造。
这还怎么比？
当然，光靠马斯克自己这么折腾，也成不了事。
他背后站着一个“聪明的甲方”——NASA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。
本世纪初开始，NASA就想明白了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，手把手地管着承包商，像个大家长一样，给钱给技术，还生怕他们搞砸了。
NASA换了个玩法。它只提需求，不问过程。
比如说，我需要一个能把宇航员送到国际空间站的“太空出租车”。你们这些私营公司自己去想办法造，谁先造出来，通过了安全测试，我就买谁的服务。我按你完成的进度（里程碑）给你打钱，中途你怎么搞，用什么技术，我不干涉。
这种模式一下就把市场的活力给激发出来了。
它创造了一个允许失败、鼓励竞争的环境。你搞得好，有创新，能降低成本，那你就能接到大单，赚大钱。你还是老一套，又贵又慢，那就对不起，市场会把你淘汰。
正是这种土壤，才长出了SpaceX这样的“怪胎”。
聊了这么多，从“自残式”的测试，到软件化的迭代，再到成本控制和外部环境。你会发现，SpaceX的成功，好像处处都不是技术问题。
或者说，技术上的领先，只是一个结果。
就像这次飞行，除了飞船的极限测试，那个B15助推器，在完成任务后，稳稳地降落在大海上，甚至在接触海面前还来了一个短暂的空中悬停。
那个画面，精准得像科幻电影，充满了暴力美学。
技术上我们真的差那么多吗？我不觉得。我们也能把宇航员送上太空，建立自己的空间站，也能让探测器登陆火星。
我们真正的差距，可能是在别的地方。
马斯克曾经提到过一个词，“人情世故”。他说这是创新最大的障碍。
这话听着有点刺耳，但仔细想想，不无道理。
我们的体制，优势是能集中力量办大事，纪律性强，说一不二。这在追赶阶段非常有效。
但它的另一面，是极低的容错率。每一个项目，都必须是“万无一失”的。一次失败，牵扯到的可能是无数人的前途和责任。
所以在这种文化下，大家自然会选择最稳妥、最保守的方案，而不是风险最高、但可能带来颠覆性创新的方案。
大量的聪明才智，可能不是消耗在攻克技术难题上，而是消耗在写报告、跑流程、保成功、协调各种关系上。
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，而是一种系统性的差异。
一种是把火箭当成不断试错的互联网产品。
一种是把火箭当成不容闪失的国家级工程。
两条路，通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现在。
技术上的差距，也许花时间总能追上。但脑子里的那套“操作系统”，才是真正需要跨越的鸿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