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3年冬，王近山家里摆着旧军装和折叠小桌，王媛媛从金寨回到南京，坐在床沿给父亲汇报工作。她顺口提了“李德生”，父亲像接到命令般拍桌、身、喝止，屋里安静得像战前侦察。我跟你说，这反应绝非闹着玩，就是老兵的规矩往家里也搬。旅长、军副职、侦察班，这些职衔在他耳朵里带着弹壳的分量，轻易不能随意呼唤。

往前翻，脉络清楚得像地图。1934年红四方面军移师川陕，李德生进了红10师，师长是王近山。到1948年襄阳，王主张弃山攻城，李德生领第17旅当主攻，快、狠、连贯是他们的战术，黄昏手二十分钟内摧毁十八座地堡，铁佛寺那一关他带人拆火网、冲壕沟，四天三夜把西门撬开。你想知道他为何如此在意一个称呼？什么意思？真心的，这名字背后是互相托命的账本，不是随口说说。

战后，战场外的数理变了形。1952年上甘岭，弹坑一排排，王把第15军顶在正面，第12军跟进，李德生作为12军副军长组织火力联动、抢占高地、扛伤员，阵地稳住了。家事又翻出难题，王把小女儿过继给司机朱铁民，朱家无子，二人战地相靠多年，王觉得这是一种偿付和托付。就说嘛，战友在他心里常常比血缘占位，太厉害了，他能把一个名字当规矩，也能把一桩家事当军令来办。

屋子里那一拍并非演戏，是守护记忆的动作。王媛媛小时候认朱爸也认王爸，长大去金寨做医疗，回家嘴快出了事。年岁往上走，他躺床上还念“李德生怎么样”，听到“他很好”才说“那我也放心了”。等一下，这句话像卸了盔甲，轻却沉。反正人到晚年往往回到最开始的那一摞名片里取一张，摸摸边角看见褶皱就安心了。

名字能载的东西远比字面重。把战场上的喊声放回家里，会扎手，会让亲人不舒服，可那种划分对他来说是护理记忆的方法。你说是不是太较真？或许，也许；站在别人的鞋里，能看见别样的硬度和柔软。火星偶尔蹦出来，名字、规矩、倔强，照见了他们曾经并肩的夜色，就让它亮一会儿吧。